从前有个傻女婿,偏偏娶了个巧媳妇儿。
话说有一天,那巧媳妇儿纺好绵纱,想要织布做衣裳。不过傻女婿家里没有布机,妇儿说:官人,你去我娘家跑一趟,问我娘借一架布机回来,我好给你做衣裳哩。
傻女婿问:娘子,布机是啥东西呀?
布机就是布机啦,你只要记着布机两个字,不讲错,我娘自然会晓得。
我一定不讲错,娘子,我去借了。
去吧,官人路上小心。
傻女婿兴冲冲朝丈母娘家跑,一面跑,一面嘴巴不停念叨:布机,布机!布机,布机!
他念着好玩儿呢,念着唱着,唱出调子来,就忘记了看路。没想到,一脚踩中块西瓜皮,脚下一滑,只听得噼啪一声响,傻女婿摔了个四脚朝天。
他屁股落地,疼得火烧火燎,好不容易爬起身来,拍干净身上的泥沙,骂了那西瓜皮几句:坏西瓜皮儿,臭西瓜皮儿,让鸡啄了你,让猪吃了你
因为心思都去了骂西瓜皮儿,就把那布机两个字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哎呀,糟啦,娘子要我借啥呢?公鸡?母鸡?小鸡?肥鸡?烧鸡?
那傻女婿急呀,他急得像个陀螺似的,在原地拼命转圈圈儿,不一会儿,转出来一头大汗。再转一会儿,肚子给转饿了。那会儿他一拍肚子,可算想起来了:啊,记得了,记得了,是肚饥!
于是乎,傻女婿走一步就喊一声:肚饥!
走两步就喊两声:肚饥!肚饥!
走三步就喊三声:肚饥!肚饥!肚饥!
他大踏步朝前走,走呀走,走呀走,总算走到丈母娘家。
那会儿,他岳丈家吃过中午饭,才刚刚收起饭菜呢。那傻女婿一见丈母娘,立马大声喊:肚饥!肚饥!
丈母娘听女婿说肚饥,急忙又搬出剩下的饭菜来,请他吃饭。
傻女婿一口气吃光三大碗剩饭,嘴巴一抹,又对丈母娘说:肚饥!肚饥!
丈母娘吓一跳:你还没吃饱啊?!
我是吃饱了,但我娘子在家里等肚饥啊!
丈母娘生气了:你娘子肚饥,她自己不会煮饭吗?
我娘子是会煮得好饭菜,不过她叫我问你借个肚饥啊。
说的啥瞎话儿?肚饥怎么好借的?
好借!好借着呢!有个肚饥,才好织布做衣裳。
听到这里,丈母娘总算听明白了,忍不住大笑起来:哈哈,你这个傻瓜蛋儿,你听错了,不是肚饥,是布机!
对对对,布机!布机!我本来记得清楚,怪只怪路上遇着块西瓜皮,一脚踩上去,噼啪一声响,布机就变了肚饥,真真变得快,哈哈,哈哈哈!
丈母娘哭笑不得,她知道女儿急着要用,连忙从房里搬出个布机,叫傻女婿快点儿扛回家。
傻女婿扛了布机,吭唷吭唷走回家,走到半路上,遇见个坐牛背上的放牛娃。那放牛娃顽皮着呢,也是个恶作剧整死人不偿命的主儿,他见傻女婿走过来,马上捂住肚子大声笑:哈哈,哈哈,哈哈哈!笑死我啦,笑起我啦!
傻女婿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,停下脚步问:放牛娃,你笑啥呀?
哎呀,哎呀,我说你真是笨到家啦!你是个两条腿的人,怎么反倒扛个四条腿的家伙?你瞧我这条牛,它长了四条腿,一向都是它驮我啊!
哎哟,是啊!我怎么就没想到呢?
傻女婿连忙放下布机,对那布机大声吼道:布机!布机!你给我听着,你有四条腿,我才两条腿,为啥要我来扛你?太不像话啦,现在换过来,你驮我走吧!
说完,他一屁股坐到那布机上,那布机装着缝衣针呢,这一坐不打紧,那缝衣针正正好扎到他屁股上,傻女婿疼得哇哟妈呀跳起身来:布机!布机!你个小气鬼儿,不肯驮我也罢了,别拿针扎我啊。好啦好啦,我不要你驮啦,你跟我身后走。
可是那布机一动不动,过了好一会儿,那布机还是一动也不动。
傻女婿发起火来,一手从路边柳树折下一根青柳条,拼命抽打那架布机,一边打,一边骂:懒坯,还不快走!懒坯,还不快走!
那布机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,任凭他怎么打,硬是一步也不挪一下。最后,傻女婿手臂打酸了,柳条也打断了,他赌气把断柳条甩到地上:懒东西,不理你!待会儿你懒劲儿过了,自个儿走回家来找我娘子。
他一个人气鼓鼓回到家里,天色已经傍晚了,娘子问他:官人,布机呢?
布机在后头,歇一会它自己会走来的。
哎呀,布机怎么会自己走来?
它有四条腿,比我两条腿的会走路。
娘子笑起来:官人呀,它是木头做的呀,怎么走得动路?
娘子你就不对了,船也是木头做的,走得可快啦!
船下到河里,当然走得动。木头走不得旱路,你还不明白吗?
哦,我明白啦,我这就去把布机弄回来。
别急,你饿了,吃过晚饭再去吧。
娘子烧了晚饭,那傻女婿吃过饭,因为忙累了大半天,倒头就睡着了。因为睡得早,鸡叫头遍他就醒来啦,他惦记布机,急匆匆穿好衣裳,摸着黑,一脚深一脚浅跑去找布机。还好,还好,那布机还在原来的地方。它受了一夜露水,变得潮乎乎的。那傻女婿伸手一摸,骂它道:你这家伙枉自生了四条腿,为何胆子却这么小?独个儿在这过一夜,就吓出一身冷汗来,真是个窝囊废!
傻女婿扛起布机,走到河边,正想把布机扔下河,忽然想到这布机胆子小,只怕不能像船一般在河里走,等会儿吓一吓,沉水底下,娘子可做不成衣裳啦。
算了算了,还是我来扛吧!
他扛着布机,快步跑回家,找他娘子去了。